我2009年本科毕业于“城市规划”专业,2012年硕士毕业于“城市规划与设计”专业,在南京东南大学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工作一年余后,2019年博士毕业于“城乡规划学”专业,时至今日又赶上国土空间规划体系的改革……实在已不知自己是属于哪个专业的了。这不禁让一个普通人产生一些关于语言或者用词方面的疑惑。具体来说,我大约知道,“城市规划”可能是“对城市的规划”或者“规划城市”,那么“城市规划与设计”又到底是“城市规划”和“城市设计”,还是“城市规划”和“设计”,又或是“城市规划”和“城市规划的设计”呢?某“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”到底是一个公司、一个研究院、一个设计院还是一个规划院呢?“国土空间规划”是要做“规划”而不做“设计”吗?“国土空间规划”与“国土规划”又有何区别……
回想2010年初夏的一个中午,我和我的老师——东南大学段进教授一起在东南大学中央大道上骑行。段老师问我,最近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感悟,我说我分不清“规划”和“设计”。段老师说,你需要工作很长时间才能有所体会,而且对一个名词进行解析,这种问题很复杂,台湾有个学者仅仅针对一个词就写了一篇论文。其后,在求学、实践与研究工作相交杂的14年间,我一有零星思考便整理下来,期间有幸读到陈占祥、李百浩、李浩、武廷海等前辈的观点或研究,大受启发,如走夜路发现有人提灯。然开心之余,也不尽认同,遂成此文。
文章并未产生创造性的新观点,更多的是对历史内容进行合理解释,并解答了自己的疑惑。或许我之疑惑,也是大家之疑惑;虽然我之看法,未必是大家之看法。本文的研究对象是“计划”“规划”“设计”等相关的词语,使用了语言学的基础知识,结合历史对这些词语的使用进行了思辨,着重指出了一些历史的、语言的事实,并主要提出、引申了如下的结论以供讨论:
(1)“规划”是一个联合式名动同形词,其与“宇宙”“照顾”“盈虚”等一样,是由两个意义相近的汉字以并列结构组成的词语。“规”和“划”原本都有与土地、空间相关的“谋划”之意。
(2)“规划”既非“有规范之计划”,也不是“按照规定编制计划”。
(3)“规画”与“规划”在术语意义上并无区别,前者是后者的现代异体同义词。
(4)当前我们使用的“设计”一词来源于日本,是由“图案”演变而来,“设计”更多地像是一个符号,而非汉字。
(5)“做规划”的意思就是“进行城市规划的设计”,而“城市规划设计”应为“城市规划的设计”,其构词方式与“建筑的设计”“市政的设计”“道路的设计”相同,相应的,“城市规划设计院”就是“城市规划的设计院”的简称,“规划院”只是口头称呼,实际从未存在。
图片来源:作者自制。
本研究还发现,“规划”相关术语的变化几乎是整合式而非减量式的革新。大量的名词造成“规划”一词的内涵模糊,让我们难以识别不同“规划”之间的关系,削弱了术语的理论效能。这极可能是多年来人们对城市规划与城市设计、国土空间规划与城市设计等关系梳理不清的深层原因,同时也造就了中国规划特色的现实:一方面,上层管理部门不停地提出新的规划概念或形式,从开放小区到海绵城市、从城市双修到城市体检,无不力求以新的“规划”概念来解决旧的“规划”问题;另一方面,规划的组织者和编制主体在越发困惑于新体系的同时,又不得不使用旧的经验和知识去执行新的“规划”——旧制度的痈疽尚未除尽,新体系的弊病又接踵而来,而造成这一弊端的,恰恰是一次又一次的、原本要优化“规划”的美好愿望。
从繁密的词汇中,我们不仅能够切身地感受到规划体系之变,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体会国家发展的整体脉络。如今,我们通常不使用“计划”一词。或许已经认识到“伟大不能被计划”,一个纯粹的计划几乎无法成功,且许多挫折大概也都是计划带来的。构想中的那个所谓“完美”的抽象计划过于机械和静止,其终究会被不可能“完美”的、始终处于流动和变化中的具体现实所取代。同理,语言的使用方式是去中心化的,对欲强化中心化的国土空间规划而言,为之重构一套语言体系是何其困难,相信学界和业界都已有感受。
本文撰稿: 刘晋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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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规划设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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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 抢板凳感谢楼主的分享,语言是准确定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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